本網訊（文/曹祥才）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誰說站在光里的才算英雄。——題記
2023年陽新屯鳥產業駛入快車道。在省、市、縣領導的關心與支持下及國企三峽集團的幫扶下，現代化的陽新種屯鳥養殖基地在陽新縣三溪鎮世林村撥地而起，投入2700萬余元，年孵化雛屯鳥200萬羽，按“養殖，孵化，供苗，飼料，品牌，銷售”六統一標準以“公司+農戶”模式的一條龍產業鏈正式形成，預計年產值將達5億元。現在奮斗在陽新屯鳥產業的人，不僅僅有“屯鳥婆婆”程祝，還有“屯鳥媽媽馮佳鳳”以及以陳玉林為代表的一大批“屯鳥姐姐”們。陽新“屯鳥”飛，指日可待！
追根溯源，在陽新屯鳥產業的發展歷程中，有一個人值得我們銘記，她就是被人們親切的稱為“屯鳥婆婆”的程祝。今天，我來講一講“屯鳥婆婆”的故事。
她身材不高，頭發花白，滄桑寫在她鋪滿褶皺的臉龐。她穿著一雙膠鞋，褲管卷到小腿一半，壯實有力的小腿邁開步子能帶起一陣風……她是我高中的同學，她名叫程祝。時隔三十五年后再見面，我已經很難把她現在的形象與學生時代那個扎著馬尾辮，走起路來蹦蹦跳跳，撒下一路銀玲般笑聲的可愛女孩聯系起來了。
是什么樣的際遇讓她改變如此之大？是怎樣的時光刀砍斧斫讓人變化這般之大？
程祝，陽新三中1989屆畢業生，當年考入咸寧地區財校，1991年分配到陽新石油公司任會計，1999年響應國家號召下崗，自謀生路，創業，承包加油站，養豬，養黃粉蟲（一種蛋白質類飼料）。其間諸多波折不一一細說。九十年代，黃金遍地，無論做什么都賺錢，積累了小小財富。按這樣的路徑發展，奔小康，成中產者，甚或更進一步成大富之人，應在情理之中。
殊不知，一只“巴巴里番鴨”（又名克里莫番鴨）讓她的人生從此如黃河之水九曲回環，充滿了不確定性。
一只“巴巴里番鴨”讓程祝萌生一個念頭：為什么不養“陽新屯鳥”（屯鳥，合成字，音“tun”二聲）而去養來自法國的“克里莫番鴨”？這個念頭一經滋生就如野草般瘋狂生長，占據了她整個心房。2005年，程祝結束了她的生意，關停了她發展良好的公司。她到伍齊鳴養“克里莫番鴨”的養殖場打工。半年后，受武漢“艾立美”張志文先生的“靈芝蛋雞”模式啟發，程祝決定自己創業，養“陽新屯鳥”。
陽新屯鳥，喝過雪水的屯鳥才是真正具有營養價值的高品質食材。換而言之，只有把陽新屯鳥的品質固定下來，才是有地方特色、獨一無二的“品牌”。程祝自己摸索、請專家做實驗對比論證，打磨并固定陽新屯鳥的品質。通過“養殖時間長短的對比實驗，離開陽新這方水土和外地養殖的品質對比實驗，混合飼料與吃原糧的對比實驗，野外放養與圈養肉質的對比實驗”。得出初步結論：一是陽新屯鳥必須飼養一年以上才有“清熱降逆”的藥理效用；二是前三個月吃混合飼料，之后吃五谷雜糧。三是前三個月圈養，后自然野外放養八個月再出籠，是陽新屯鳥品質最佳時。
篳路藍縷，創業不易。屯鳥吃得多，養殖時間長，風險高，市場占有率低。養殖陽新屯鳥有“三難”、“三累”和“三樂”。
一難：資金籌集難。以養殖1000羽陽新屯鳥為例，一羽屯鳥一天要吃飼料折合人民幣0.5元，養300天需150元。加入人工等開支，不少于20萬元。2014年公司因擴張過快，銀行催款緊，程祝把所有回籠資金還了貸款，殊不知銀行因不看好屯鳥業發展前景，不再續貸，致使公司資金鏈斷裂，無錢買飼料，公司被迫破產。然而，嗷嗷待哺的一羽羽種屯鳥，生鮮活蹦的生靈，豈能坐以待斃？程祝自己種菜、割草、到菜市場收集菜邊角料……個中滋味，不足與外人道。屋漏偏逢連夜雨。2015年，陽新發洪水，種屯鳥場淹了1.5米深，所有種屯鳥在水上飄了整六日，無法喂食。天可憐見，種屯鳥自覓食以水中小魚小蝦裹腹，竟然奇跡般活了下來。洪水后，未等程祝喘一口氣，瘟疫暴發，幸存的5000羽種屯鳥大面積死亡，僅剩下200羽。2016年政府扶持，城東管理區民政撥款1000元，縣畜牧服務中心撥款20000元，程祝經營的種屯鳥場才慢慢恢復元氣。可曾不料想這200羽陽新種屯鳥最后的血脈不久又夭折了。當陽新屯鳥種屯鳥瀕臨滅絕時，縣畜牧服務中心為保種，又撥付了50000元，程祝在木港、太子、排市的山上農戶收購到100余羽正宗陽新屯鳥。一切從頭開始。此時，福建番鴨快速占領了陽新市場，有福建大老板投放2000萬羽番鴨發放到陽新農戶飼養，成年后按市場價收購，每羽番鴨只收一元錢的手續費。期以福建番鴨取“陽新屯鳥”品牌而代之。
二難：過技術關難。首先要攻克孵化關。當時程祝自己不懂屯鳥孵化，請在陽新三中讀書時的物理老師柯老師幫忙，給了柯老師17000枚屯鳥蛋，結果只孵化出了120羽幼屯鳥。后反復復盤各個環節，才知柯老師忽略了一個環節——屯鳥蛋孵化到20天時，必需拿出來“涼蛋”。找到了關鍵節點，程祝破釜沉舟，背水一戰，找親戚朋友借來4.8萬元，買孵化機，自己孵化，沒想到一次性成功。再要攻克育雛關。當屯鳥出殼20天后，開始大批量死亡，不知是何故？程祝到福建拜師學藝，原是細小病毒“花肝病”在作怪。若不接種疫苗，死亡率將是100%。在育雛階段需“控溫、控食加接種疫苗”才能存活。解決了這一問題，保證了雛屯鳥存活率達到了85%。“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智，勞其筋骨，而后增益其所不能……”2018年12月，孵化出20000羽雛屯鳥，又遭遇番鴨內的新型病毒“黃病毒”感染（以前只在鴨子內傳播，不傳染屯鳥）。程祝請來縣畜牧局專家會診，無法解決。后送華中農學院病毒檢測所化驗，確認是“黃病毒”。待查明原因時，20000羽養至半大的屯鳥，已全軍覆沒。飼料成本、保溫、人工等費用70余萬元又打了水漂。
三難：找建廠場地難。國家政策允許并鼓勵發展屯鳥業，但因環保管控非常嚴，鑒于資金困局，難以達到環保標準，小打小鬧式的作坊般“屯鳥育種養殖場”幾無生存之地。目前，還是縣政府、華中農學院、縣畜牧中心參予，關心愛護，因特殊的歷史與現實原因——陽新屯鳥育種中心只獨此一家。“屯鳥育種養殖場”才在“合法與非法”、“情與理”的分界線上左右搖擺……
三累：一是心累。家人不理解，以前順風順水的生意不做，還債務纏身，連累家人和親朋好友以及走得近的同學。二是身累。朋友不理解，以前承包加油站，輕輕松松一年收入上百萬，轉手他人后搞屯鳥廠，卻步履維艱。為誰辛苦，為誰忙？三是與人交流累。別人不理解，為什么要認死理，撞了南墻還不回頭，死守“陽新屯鳥”？大家都認為別人把福建番鴨及徽鴨拿到陽新養，就是“陽新屯鳥”，若不是我認死理，陽新屯鳥的品牌可能不是萎縮了，而是發展壯大了。別人不過借個“牌子”而己啊！何苦來著，自己虧本，還要阻礙他人發財。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若經我苦，未必有我善。你若深入“陽新屯鳥”的世界，怎舍得在自己的手中丟了“陽新屯鳥”這獨一無二的品牌？陽新屯鳥有自身的種源和血統，是陽新獨特的土壤（陽新的馬干土、油砂土、澎潤土含豐富的微量元素特別是“鉀”）孕育出的精靈。養到一年以上的屯鳥，肉質含鉀2375毫克。其肉鮮味美，具有滋補強身之功，羽毛柔軟光潔，是珍貴的輕工業原料，內金是消食化氣和治脾胃病不可缺少的良藥，屯鳥肥肝富含有不飽和脂肪酸和多種氨基酸、維生素，對治療老年動脈血管粥樣硬化，降高血脂、膽固醇有一定的效果。
陽新境內山巒重疊，湖泊眾多，豐富的魚蝦資源和水里的野草，成為“陽新屯鳥”取之不竭的天然飼料，久而食之，所以陽新屯鳥的皮膚是“自然黃”，屯鳥湯如茶葉水般清澈、澄亮、油而不膩，入口爽滑，回味無窮。陽新氣候環境是亞熱帶季風氣候，四季分明，雨水豐沛，物產豐饒。所以自然散養的陽新屯鳥吃五谷雜糧，經一年的物質積累與沉淀，形成了獨特的肌間脂肪高，天然帶著一股獨特的香味。獨特的山水孕育出這獨特的生靈，造就世間獨一份的陽新屯鳥。怎能不珍之、惜之、愛之？怎能輕言棄之、舍之、讓度于他人？
程祝在介紹自己時，最喜歡的開場白是：我姓程，程咬金的“程”。對！《隋唐演義》里的那個打不死的程咬金是我心目中的英雄，越挫越勇，永不言敗。為伊消得人憔悴，衣帶漸寬終不悔。養殖陽新屯鳥存在著現實的“三難”與“三累”，程祝卻用這“難”與“累”釀出了“樂”。
養殖陽新屯鳥有“三樂”：一樂，作坊式的養殖與育種屯鳥是個體力活，耗時長、勞動量大，工作鋪滿了每天的日程，幾無余暇。熱愛可抵歲月漫長，能抗風雨侵蝕，我們無法延伸生命的長度，卻可增加生命的厚度。作為養屯鳥人，在這日復一日的勞作中，走得沉穩，活得踏實，活得真實。二樂，朝夕相處，看著屯鳥蛋變雛屯鳥，伴著雛屯鳥一點點長大，投入了心思與情意的飼養過程就是一首人與禽類相生共長的瑰麗詩篇。屯鳥母愛強烈。集齊24枚屯鳥蛋就開始孵化，一窩蛋誰都不能動，一旦有蛋被人動了，母屯鳥就把人動了的蛋藏得緊緊的，深深地埋在孵化房的稻殼里。出了雛屯鳥，母屯鳥把自己的的羽扯下來做窩，以保護幼屯鳥。屯鳥愛干凈，喜洗澡。它洗澡時，把羽毛一根一根地挑起來梳理。白屯鳥毛白的放亮、耀眼，黑屯鳥的毛帶著一種七彩的光澤，予人以舒服、清爽感。屯鳥非常合群，老屯鳥從不咬小屯鳥，對小屯鳥關愛有加。屯鳥講紀律，走起路來不擠不鬧，隊列整齊。它會讓你的心靈得以凈化，它會讓你的人性得到升華。三樂，在養殖屯鳥的過程中，一個一個技術難關被攻克，企業一次次絕地反擊式的浴火重生，陽新屯鳥由默默無聞到逐漸走入人們的視野，再到成為國家自然地理標志產品萬眾囑目，進而位列陽新農業優先發展的五大支柱產業的首位。尤其是當你親手養殖的屯鳥，制成屯烏湯，做成鹵菜，看著食客們湯喝了還想喝，鹵制品吃了還想吃……這種勞動被認可的獲得感、幸福感，足以讓養屯鳥人引以為驕傲和自豪。
2016年，福建番鴨大有取“陽新屯鳥”而代之之勢。“陽新屯鳥”品牌進入生死存亡時刻……程祝，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開啟了“過五關斬六將”的品牌保衛戰。
早在2013年，縣質監局王定林科長帶隊到石首市學習品牌申報。同年，國家質監總局換屆。品牌申報程序與標準有變動，未予受理“陽新屯鳥”的品牌申報。國家質監總局直到2017年才接受了“陽新屯鳥”品牌申報。評審其間，七個評審專家提出的問題很是刁鉆。當時縣畜牧局未派專家隨行，程祝個人花了2萬元請公司技術顧問劉道高參與答辯。時任副長縣劉晨主動請纓帶隊。評委專家問：“學名原叫陽新番鴨，但為什么你們卻要注冊`陽新屯鳥'”？“陽新屯鳥能賣到外地嗎”？“屯鳥在陽新縣養與在大冶市養有什么區別”？劉晨副縣長說：“陽新屯鳥影響很大，北至東北、南至廣東，都有養殖”。評委專家卻說：“作為地理標志物種，它只屬于地方，不能擴大到外地，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只能是本地獨有”。在大冶養的屯鳥，金屬銅的含量嚴重超標，在陽新養的屯鳥卻不存有金屬銅的元素。所以屯鳥只能在陽新縣境內養殖。為陽新屯鳥這一名稱，七位評委專家發生了爭持，最終以投票的方式“4：3”少數服從多數確定名稱為“陽新屯鳥”。
在陽新有一位屯鳥養殖戶最先把屯鳥深加工，做成“罐子湯”出售，在市場很受歡迎。他把屯鳥“罐子湯”在北京、上海等一線城市開專賣店銷售。他想申請陽新屯鳥地理商標。因程祝有陽新屯鳥系列的湖北省地理保護標志而被駁回。程祝認為專業人做專業事，最好是那位做屯鳥灌子湯的養殖戶負責銷售，而她負責養殖并供應成品屯鳥，以確保正宗陽新屯鳥的品質。程祝認為陽新屯鳥這個地理標志是陽新人民共有的寶貴財富，不是個人的，更不能成為某些人牟利賺小錢的工具。要守護好陽新屯鳥品牌，就必須確保正宗陽新屯鳥這一品質。那位做屯鳥灌子湯的養殖戶，卻把福建番鴨做成的罐子湯，硬說是陽新屯鳥制作的。為此程祝舉報了三次，得罪了那人。并建議縣政府規范使用地理標志，不許亂用濫用。
程祝說：“做人做事要有底蘊，要守底線。陽新屯鳥在我們這一代若沒有發展好，我們就把財富留給下一代，相信只要品質關守住了，陽產屯鳥這一產業終有一日會發展起來” 。
2022年，鄉村振興的東風吹遍大江南北，陽新屯鳥被列入陽新農業優先發展的五大支柱產業的首位。當時有人提出用安徽的徽屯鳥來加快產業鏈的發展。程祝堅決反對，說：“誰用徽屯鳥頂替陽新屯鳥，掛陽新屯鳥標識，敗壞了陽新屯鳥名聲，我就與誰不死不休，斗到底”。最后縣委主要領導拍板：“質量是品牌的保證。寧可發展慢些，也只能用`陽新屯鳥'”。程祝吃下了“定心丸”。她主動作為，順應陽新屯鳥產業發展大勢，以大格局和前瞻性思維把自己前前后后花費了130萬元及耗費了無數時間與心血的“陽新屯鳥”標識轉讓給了縣農投，縣農投予以適當資金補償。為陽新屯鳥產業現代化、規模化、標準化發展打通了“最后一里路”。縣種畜場和畜牧公司陳玉林經理接過了“屯鳥婆婆”程祝手中的接力棒，成為陽新屯鳥產業新的領軍人物，成為開創新局面的“屯鳥姐姐”。同時，程祝被縣種畜場和農牧農司聘任為首席顧問。
“屯鳥婆婆”程祝的故事就講到這里了。筆者想把如下的三段話送給她：
有人把名字刻在墓碑里，有人把名字寫在史冊里。刻在墓碑的名字，少數幾個親人銘記在心，一代二代三代，百年風雨侵蝕，終歸塵土；寫在史冊的名字，也許是十年，也許是百年，也許是千年，也許會永遠湮沒在歷史長河中，從未有人見識。但一旦有人恰好翻開了那頁書，見到了這個名字，故事與情節綿延成畫面，她（他）就在人們的眼前活靈活現栩栩如生，讓人感慨萬千，油然而生敬意。
人生因為不完美，所以值得期待；人生因為過程坎坷，所以豐滿而厚重。太過完美的人生，太過順風順水的履歷值得擁有，但不必強求。若是人人趨利避害，若是個個機巧百變，很多非物質文化遺產今日未必還能與你我相見。譬如：2017年收錄的國家地理標志產品“陽新屯鳥”。
為何孤獨，不可，光榮/人只有不完美，值得歌頌/誰說污泥滿身的不算英雄？
編輯；曉穎
